经济相对稳固的阶级,觊觎权力的风险、成本大。如何保证经济特权不变是需要政治力量作为基石的。皇权时代的士大夫已经失去政治主权(政策制定),沦为权力的执行者后,这个被皇权控制的阶级如何在不占有政权下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,实现政治意图,是士大夫考虑自身、试探皇权的核心。
道统是封建、皇权过渡交替时期,逐渐失去政权的士大夫糅合了哲学理论、史实、神话高度混合的意识形态,以维持政治规范的理论体系。本质上是传统士大夫的政治意识,是皇权时代社会结构的主流政治意识。
谱系
在儒家“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”的道统传袭谱系中最理想的状态是政统与道统的二而一。但历史的经验则是政道分离。文武二王后,儒家道统引出周公旦。旦以王叔之位摄政,是“周礼”的创制者,更是一位集威权、规范之知、政权于一身者。其后孔子在血统上的“政权”素位,却被儒家谱系尊位“素王”,自孔子始,政道分离。皇权时代不断再认而成“万世之师”,也是皇权对士大夫阶层的怀柔。
师儒的政治理想于政道合一而王道天下。实际执政系列——政统,为“事”之业;应该如何执政系列——道统,为“理”之业。形成权力的双重系统,就有事理二者是否合宜之说,合则“邦有道”,师儒出而仕;不合则“邦无道”师儒退而守。在精神上也构建了退而守拙的桃花源,在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间进退自如。
在道与政的博弈中,道统是无法与政统抗衡的。因此费孝通先生在文中以三人总结出了三条与政统博弈的方式。一者董仲舒的灾异说:主张限制皇权,防止皇权肆无忌惮的乱作为,其果并未“改变皇权性质”,反而成为“改统的根据”;二者公孙弘的屈服,利用师儒统治人民,“做官、事上,开师儒为官僚之风”。三者韩愈道统,帝用士用儒,士儒自荐于朝。
传统中国的悲剧在于传统社会结构中,血统观念的异常强大,政统与血统的关系无法剥离,道统的第三者模式让道政合一几乎没有实践的机会。千年来没有发展出剥离血统与政统的有效理论与实践方式,反而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模式中自鸣得意。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实践机会——王莽改制,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至此道统一边倒向政统,依附政统。某种意义上,中国传统社会中的知识分子精神、士大夫精神、精英精神在汉已死。
在正统与道统、皇权与绅权、极权与民权中纠缠的传统中国,经过数千年的发展愣是没有孕育出新的治理、权力分享方式,这不得不让人惊讶。这和李约瑟之问、钱学森之问多么相似……
匿名回答于2021-07-18 00:50:28